七八四
这是一次旷日持久的
寻医之旅
晔问
问尊严，问名声
问灵*，问态度
……
READON「
陈云飞
缘术入道，探秘针灸之神奇
」人物介绍陈云飞，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医院针灸科主任，主任医师，研究员，博士研究生导师，兼任中国针灸学会针药结合专委会副主任委员，上海市中医药学会亚健康分会副主任委员，中国睡眠研究会常务理事等。擅用动刺治疗颈椎病、肩周炎，腰椎病，三叉神经痛、中风、面瘫等疼痛及功能障碍类疾病。针药结合治失眠、耳鸣、耳聋、干眼症、痛经、子宫脱垂、月经不调、更年期综合征、皮肤奇痒、炎症、虚症等各种疑难杂症。长期从针灸学临床、教学与科研工作，所在学科是国家教育部重点（培育）学科、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学科，主持国家级、部市级等科研项目20余项；发表论文60余篇，其中SCI收录6篇，获上海市科学技术进步奖等科技奖励10项，授权专利29项。1
从医之路
年，陈云飞出生于四川富顺。做医生这个想法，陈云飞和许多人一样，是因为父母的影响。还在陈云飞襁褓时期，他的母亲曾患有严重的崩漏病，医院下过“死亡通牒”。后来辗转求医，被一位民间颇有名望的中医医师治愈了。这个故事，以后就一直挂在全家人的嘴边，从懂事起，陈云飞便对中医产生了好奇，那种好奇，逐渐伴随他的长大，愈发强烈。没有悬念。那年高考，陈云飞被贵阳中医学院录取，自此走上了中医之路。“感觉就像是冥冥之中的事，我虽未曾见过治愈我母亲的民间中医，但是想到将来可以橘井流芳、悬壶济世，自有一番窃喜。”大学五年，在一个浓厚中医语境的氛围下，陈云飞学得津津有味，阴阳、气血、藏象、五行……兴趣也逐渐加深。“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医古文这门课程，任课老师是学校图书馆的馆长。刘奕超老师对医古文研究颇深，在课堂上纵横捭阖，珠玑迭出，见解不凡，这一门课我是拿到高分的，医古文对四大经典的理解，极有裨益。”医古文这门课，就像是中医专业最坚实的地基，陈云飞拾阶而上，一点一点推开中医的大门。原本陈云飞或许会在中医内科的道路上，就这样一直走下去，但在毕业实习的经历，让他改变了想法。“当时，我们在贵阳医院实习，我在针灸科轮转了两个月，科室有一位*医生对我影响很大。他行医几十年，各种疑难杂症在他手上易如反掌，病人应接不暇。他的针法非常独特，声名远播。”于是，大学毕业后，陈云飞开始思考未来，他觉得，针灸也许能代表中医最传统的治疗方法和治疗思维，思考再三，他决定考研，之后顺利考上了浙江中医学院针推系的硕士研究生。研究生生涯，一波三折。陈云飞先是拜师刘元亮教授。“老师擅长气功与针灸的结合，在气功的导引下，研究出气针的行针和治疗方法。”虽然被刘教授招入门下，但老师之后就出国了，于是，陈云飞便跟随针推系方剑乔教授学习。“方教授擅长针刺镇痛，在研究生期间，除了跟着上门诊，更多的时间就窝在实验室里，做研究课题，说实话，那是我科研的起步。”硕士毕业后，陈云飞考入上海中医药大学攻读博士，师从上海市针灸经络研究所的赵粹英教授。上海中医药大学在年中标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共三项，陈云飞是其中的一项，也是针研所唯一的一项。“我在针研所前辈的此基础上做了一些拓展研究，包括艾灸血清、艾灸后的生物效应以及物质基础，我发现，对科研那些事儿，更感兴趣了，千百多年来，对于决生死、处百病、调虚实的经络，其本质始终是一个不解之谜，我希望能找出一些破解之道，哪怕是仅仅掀开冰山一角。”博士毕业后，陈云飞留在针研所，在管理实验室工作之余，跟着海上针灸名家时培凤老教授看门诊。“反正一边是科研，一边是临床，用临床佐证科研，用科研推动临床，读书、做实验、临床实践……也耐得住寂寞。不知不觉，好像有些开悟了。”陈云飞笑道。他觉得，逐渐触摸到中医的精神内核。“中医就两个字，一个行一个悟，即行动，还有领悟。”2针灸不是慢郎中年，医院。事实上，这里将是他作为一名临床针灸医师真正的开始。医院，医院中心实验室主任，搞科研，也做临床。“我的专家门诊是从那时候开始的，每周二三次，直至今天。后来又到科研处，待了11年。”自此，陈云飞身兼数职，从研究员的身份，到医院主任医师，还有大学教授。他在各个战场都来去自如。几个身份之下，他对科研和临床的理解，自然有独立的见解。“两者并不能够截然分开。我们的科研分两类，一类是纯基础，还有一类是应用基础研究。我从事的是后一种。经络实质我们研究了很多年，迄今没有一家之言能够说清楚，而这正是我们需要去做的事情。”这正是陈云飞对针灸科研特别看重之处，去年，他申报了一项国家重点研发计划，想用一条经脉再做一次尝试。“虽然没有申报成功，但我还是有自己的想法。现在很多研究显得杂乱，无法提纲挈领，或者至少提供一点线索，让大家有个努力方向。”多年的科研工作，使得陈云飞的临床，带着鲜明的风格——遵守经络的循行和功能。“要协调好这种关系很难，我认为，针灸医生更应该注重于经脉与气的把握，知道是哪条经脉上的问题，才能对症治疗。”
而且，比起单纯的针刺疗法，陈云飞更推崇针药结合，作为中国针灸学会针药结合委员会的副主委，他推崇在针刺发挥到应有作用的基础上，再加上中药的作用。
“首先辨清病症属于哪条经络，针刺和用药，都要归经。”陈云飞认为，从《灵枢》和《伤寒论》中，都论述了针与药相辅相成的关系。“经脉的病和脏腑的病实际上是一回事，脉络归属出现异常时，机体就会产生相应的反应。对经脉虚实的把握，就决定了治疗方法，用什么方法治。拿针刺来说，用什么穴位治，每个穴位有什么特点——穴位就像中药一样也有寒热温凉、四气五味，不同的穴位搭配起来治疗效果很好，有1+1＞2的特点。”民间常有谬言，说中医是慢郎中，对此，陈云飞十分反感。他说，针灸偏偏是急先锋，许多急症，一针刺入立竿见影。其实这样的例子，在陈主任的门诊上每天都在发生，不胜枚举。陈云飞治疗疑难病症的突出病种是“失眠”，他本人是中国睡眠研究会常务理事，同时又担任中国针灸学会睡眠健康管理委员会的副主任委员，在针灸治疗失眠及更年期综合征方面具有独到的见解。医院青海路门诊部，陈云飞曾经诊治过一名抑郁狂躁症患者，那是年8月下旬，有一位中年妇女在就医时被诊断出高血压症，用中、西药治疗调理两个月，结果症状越来越严重，出现了心悸、头晕失眠全身乏力、肌肉痉挛及情绪低落厌世等等症状。然后，医院求访专家名医，均不得效。就在走投无路时，在网上看到陈云飞的介绍，抱着试试看的心态，挂了他的号。病人自述，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，后背发凉。“整天闷闷不乐，甚至有轻生念头，服用了抗抑郁西药也没有好转。”陈云飞首先选择给患者疏通督脉，从百会到长强，一寸寸打通。“每个人对针灸的反应不一样，这个患者是第一次扎针，但治疗之后效果很好，说胸口的巨石不见了。”考虑到患者同时有怕声、心胆气虚的症状，于是陈云飞配合中药协同治疗，后来逐步停了西药。治疗周期从一周三次到每周一次，十次的治疗，让病人终于走出阴霾。除了较难治愈的慢性疾病，陈云飞治疗肩周炎、腰椎间盘突出等效果，更是针下痛止。不过，他还是讲究针药并举。“拿肩周炎来说，从中医的角度看，其实就是寒湿导致的，我们俗称五十肩。为什么五十岁发呢？就是因为肝肾亏虚了，针灸能够解决疼痛和活动受限的问题，而草药是从根本上纠正身体里阴阳偏颇。”陈云飞的针灸，有他的特点。他取穴兼顾五行生克，头部、腹部、四肢都会涉及，他认为，疾病的治疗大多需要几条经脉协同作用，相互牵涉，只疏通一条经脉，效力常常并不足够。从研究生到现在，陈云飞已经从事针灸几十年。从初出茅庐到如今的驾轻就熟，其中的辛苦不足为外人道，他对针灸也有了更多的理解和思考。“实践和书本是有差异的。任何一个医生都有自己的局限性，我也不例外，我知道自己的强项和短处。我经常跟我的学生讲，世界上没有看不好的病，只有看不好病的医生。”3厚积薄发年，医院针灸科主任。作为科主任，陈云飞有着对科室未来的展望和发展规划。“我们现在头上的光环很多，不但是教育部重点学科(培育)、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专科和重点学科、国家区域中医诊疗中心，还是上海市“重中之重”临床医学中心、上海国际针灸培训中心基地和上海市针灸临床医学研究中心等等。我们学科有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人导师、上海市名中医东贵荣教授，国家科技部首席科学家、上海市名中医吴焕淦教授等等。”虽然名声在外，但陈云飞依旧希望保持清醒的头脑，他更看中的不是外部的名声和赞扬，而是医学真正的本质：治病救人。什么病种拿得下来，什么病种重点攻关，都是他需要考虑到的问题。“医院，我认为，西医是治疗体系的保障和支持，但我们中医人要思考更多的是，看到中医到底能走到怎样的高度、深度、广度，在医院里，中医到底能发挥什么作用，能不能让病人真真切切感觉到中医的价值。”陈云飞认为，诊治不能套路化、公式化，应该充分发挥中医辨证论治的诊疗特点。“如果人人都用补阳还五汤，这还是中医吗？”现在，医院针灸科一共有35位医生、72张病床，两层楼面，规模着实不小，收治病人多，病种涉及的范畴也多。科室每个医生都有不同的任务，有负责管理临床工作的，有负责学科专科建设的，有负责教学、科研任务的，还有针刺麻醉组，援外医生组，以及还有一组医生专门负责“扫楼”，所谓“扫楼”就是，医院住院大楼有多少科室需要针灸治疗的，针灸科的医生就去工作，进驻到每个科室。用陈云飞的话说，如同支部建立在班排上，这才能充分发挥针灸的作用。直到如今，陈云飞的床边读物仍是《灵枢》，这本中医经典，每次阅读都会带给陈云飞不同的感受。他说，学医就是这样一个过程，在临床实践和理论学习中不断升华。“做一名针灸医生，最重要的是熟悉经络。老先生常说，不明十二经络，开口动手便错”。对专业越熟悉，治疗越有信心，疗效当然就更好。”陈云飞自谦自己并不聪慧，这一路走来，全是一点一滴的积累。“天赋不是决定性的，但是从量变到质变，是一定是会发生的。我读本科、硕士、博士的时候，不停积累，直到有一天，我好像突破了一个瓶颈，所有吃过的苦，经历过的寂寞、委屈、孤独，都将成为未来岁月里的勋章。”
口述实录
是什么时候，让您对针灸有了浓厚兴趣呢？陈云飞在贵阳医院针灸科遇到的*医生，针法了得，让我叹为观止。其实，当时我还没入门，但是觉得他对经脉把握很强，能够娴熟驾驭，很多病不在话下。那段经历，跟我后来去学针灸有直接的关系。我觉得，针灸似乎更能代表中医一些原汁原味的东西，而且随着自己不断去学习，后面有了更多的思考。您见识过不同地域的针法。您认为，上海针灸的特点是什么？陈云飞外地的针灸比较大胆，“花样”比较多，比较灵活，上海相对保守一点，而且在穴位的考虑上，上海也更加谨慎，一些有一定风险的穴位不会去用。在针灸科研领域，您目前找到一些“经络之谜”的线索吗？陈云飞还没有。我现在就是试图去找到一些，我认为用我的方法应该可以做到，关键是要充分发挥现代先进的技术手段，如果连工具都找不到，徒手能做什么呢？您觉得，针灸的强项是什么？陈云飞我认为，可能是痛症。比如头痛，或者手抬不起来，或者脚痛脚麻，都是可以当场解决的，离开诊室的时候，我的要求是，患者已经没有这些症状了，我始终认为，这是针灸的强项。有哪些疾病是您比较擅长的？陈云飞我这几年比较有特色的是治疗失眠，还有一些精神类的疾病。比如失眠，我的治疗周期大约是10次，接近一个月。我会取穴头部，还有心经、肾经、肝经。除了失眠之外，另一个擅长是耳鸣。我钻研耳鸣不下10个年头了，疗效比较稳定，而且可以比较准确地判断预后及康复时间。所以这样治疗更加有目的，病人心里也就踏实了。您说过，针灸对神经系统的疾病作用特别明显，那么针灸效果并不明显的疾病有哪些？陈云飞应该说，人们对疾病都有一个认识的过程，以前我们都认为针灸治疗糖尿病没什么效果，但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的。北京中医药大学有专门做针灸治疗糖尿病的课题，病人非常多。其实最关键是，要认识到这是什么问题，他们也是摸索了十几年以后，总结出来的经验。坦率说，近几十年中医为什么没有明显的发展，就是因为中医的理论很难有突破，实际上就是这个道理。您对目前中医的理论怎么看？陈云飞理论还是需要去突破和完善的。因为我做科研的时候看到过很多现象，我们试图从现象里去推导出它的本质。未知世界有很多，好多东西是无法穷尽的，生命实际上是整个自然界的一部分，我们现在触及到的只是皮毛。您怎么看待现在针灸各个流派的出现？陈云飞的确，这些年流派众多，比如腹针、脐针、易象针、腕踝针、董氏针灸、徐氏对应针、反应点针灸，等等，不胜枚举，光是头针，就有朱氏头皮针、蔡氏头排针、焦氏头针等十多种，它们都是长期摸索、实践、研究的产物，有存在的合理性，很多也都是历史产物和老百姓需要的东西。其实，在古代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技法，只不过如今失传了，这是因为中医特殊的传承机制所造成的。我看过一篇文章说，帝王正统的医学和普通民间的医学其实是不同的。庙堂治病追求安全稳妥，而江湖郎中看病，追求短时间起效，有些家学和偏方效如桴鼓，却又失之传承。这些东西散落在民间，十分可惜，很多我们都看不到了，好在民间中医高手并不少见，假如中医药管理方能创造机会，让这些高手可以与院校出身的医生同场切磋，相互补充，对针灸，乃至中医的发展会起到非常有益的帮助。您的日常是如何安排呢？陈云飞我一周有三天是全天门诊，两天在病房里处理各种事情。周六上午带研究生，给他们讲讲我感兴趣的课题，下午还有一个专病门诊，失眠专病，我最乐意听到我的病人说，陈医生，我这星期都睡得很香，好久没有这样舒坦了……调神养心安神，现代人大多数都需要。
采访/晔问编辑/吴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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